十 十一 十二

    十

    你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蛇立也不再重复。

    一直到阿姨回来，病房中才不那么沉默，阿姨对着蛇立絮絮叨叨，又是念叨他不该一个人出去租房子住，又是念叨希望他不要在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又是念叨这几日她是多么担心。

    这时你想起来那个你一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蛇立，你是在哪里被马蜂蛰了的。”

    然后在你注视中的蛇立偏过了头开始和阿姨搭话，好像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但是阿姨也很关心这个便也同样问了他，在你们俩人的注视中他艰难开口道:“楼顶的天台，上一个租客养了很多三角梅在上面，应该是那里面有了蜂窝……”

    他看着他摊开的手掌，“偶尔会有一只飞进家里，都是直接杀了，今天杀了一只后发现漏了一只，被蛰到了，我本来想下楼去诊所处理一下。”

    你将信息发给mama，让她叫了消防，然后准备和蛇立与阿姨告别，阿姨却留你下来说想请你吃顿晚饭，而蛇立也挣扎着要下床，最后你们三人去营养餐厅吃了一顿难吃得要死的套饭。

    你和学委的游乐园之约终于在开学前一天达成，好好玩了一把的你们因为穿着单薄去水上项目，加上天气突然降温，双双感冒了。

    还被老师拿来当了不要疯玩的反面教材，真是不幸。

    你的情况还好，学委则是严重些必须请假在家养病。你用校服垫着脖子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桌上的小垃圾桶塞满了卫生纸团，好在开学的这几天课业都不严重，你摸鱼倒也没什么影响，便醒一阵迷糊一阵睡一阵的度过了一整个上午，期间班上好像还躁动了几次，但是你都没有力气抬起头来看为什么。

    终于到中午放学了，你才凭借意志醒来，准备还是下午请假在家休息好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桌子上不仅多了牛奶三明治，还有一口袋的感冒药，你好奇这是谁给你送过来的，但是一团浆糊的脑子根本没法思考，走出教室时你看见蛇立站在后门那里还和他打了个招呼，最后由他送回了家里。

    你吃完午饭后便蒙头大睡，一觉睡到八点半，感觉整个人神清又气爽，结果出门就看见你mama和蛇立在饭厅聊学校里面的八卦。

    你的心情十分不美丽。

    在你的mama说出，“我还担心关山在学校里面会感到孤单，毕竟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了，认识的人也不在这附近，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后，你很想指着蛇立对mama说“这样的人和我是朋友你才该担心吧”这样的话，但你并没有这么做。

    蛇立看了你几眼后留下一张便条，说那是你班老师布置的作业后便起身像是要离开了，你被mama喊去送他下楼。

    你穿着拖鞋跟在他后边，路上说了几句谢谢他中午送你回家和帮你留作业这样的话，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你看见发现他停了下来。

    “他们…说你是个很好的人，成绩优异，长得好看，性格也很亲和，和每个人都相处的很愉快，每个老师都喜欢你…”

    你听见他说。

    “但是感觉你对我却很疏远…姚盛说开学第一天和你还不熟，但第二天她和你搭话，你们就渐渐成了好朋友，寸头说你很容易和人交朋友，别人也很容易和你成为朋友。但是…我帮过你，你帮过我，你却很想和我划清关系…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上一世的蛇立会这个样子吗？

    你一瞬间想了很多，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你只是不习惯交异性朋友，他却问起你打篮球的那些队友们。

    你本来清醒的脑子有一些乱了，解释了几句，却也无法向蛇立解释他的疑惑，你看见他的眼睛和头低垂了下去，一句“我先回去了”快得让人根本听不清。在他跨出单元门后你还是忍不住回答那个可以直接回答的问题。

    “你没有做错什么。”

    至少这一世没有。

    十一

    你回家后心情很乱，你以为自己够隐蔽，毕竟你做的一切都那么得体，但是没想到还是被另一个人察觉。

    你的mama在你的房间帮你换被套，发现你反常的沉默后她主动问起你怎么了，你说起蛇立想和你做朋友的事，你那飘忽的语气和纠结的表情让你的mama知道了你大概在担心什么，她一边收拾着换下来的被单一边说。

    “那个孩子，其实还是很懂礼貌的。但是你学校的传闻我多少都听过一点，或许等他不再当个不良学生的时候，可以考虑和他当一下朋友呢。不过主要还是看关山你的感受了，没有谁能逼迫你接受谁成为朋友，在这种事上你要自己拿定主意哦。”

    你忍不住将同样的事给学委说了，学委即使感冒也手速飞快，在你艰难地打出一句话时就已经几个聊天气泡甩了过来，最后你们还是决定抛弃这个信息差过大的交流方式改成视频电话。

    视频那头的学委脸颊绯红头上还有薄汗，她倾听你的疑惑一点点给你分析，得出来和蛇立差不多的结论你在有意识的在和他划清界限。

    这可真是奇特，在班上各种小团体划分对立的时候，你和学委都属于不在乎其背后纠葛随意和人交朋友的少数派，这还是第一次你显露出对某个人的排斥。

    然而学委说她和蛇立是朋友。

    当然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的社交网络有多广，自然也没什么惊讶的，只是默默听着学委说她和蛇立交朋友的过程和其中的一些细节。

    “感觉他也不是个绝对恶人。”她这么评价道，你不可避免的想到上一世的事情，但你也知道这一世那些都没有发生，所以你的刻意疏远能被解读成自带恶意，在别人的评价中你都是有些无理取闹的一方。

    你有些烦躁地挠头，最后和学委插科打诨几句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状态极佳的你赶在上课之前补齐了昨晚没来得及做的作业，并在下午的体育课上用篮球爆杀了一群试图挑战你地位的男生。下午放学时你提前去蛇立班上堵住了他，本来想在学校就把事情说清楚，但是你被走廊和教室里的人的目光看得极其不自在，只能催促他快点收拾东西和你一起走。

    你带他去了一家面馆，觉得在饭桌子上说事情可能更容易一些。在等面的途中你说起了被混混堵的那一次，进而发展到上辈子你待在蛇立身边时看见过的蛇立干过的事，当然是隐去姓名的，然后你说起了自己的父母。

    你将上一世的结局作为另一种可能讲给他听，正要继续说什么面却已经端上来了，于是你安静了十几分钟，专心吃面。

    “我无法接受有那样倾向的人成为我的朋友…就算是寸头他也只是我的同学算不上朋友，他也应该知道这点。”

    你喝了口面汤，觉得这次自己应该说得够清楚了，就准备结账走人，蛇立则是帮你背起了书包，先一步走到门外等着。

    “我不会变成你担心的那个样子，我只是太无聊了，所以想玩点游戏。”

    你向他伸手要回自己的书包，听见他有些低落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着。

    “但是明天我会给他们说我不会再玩这些了，虽然可能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你眉头一皱，忍不住点醒，“你是个初中生，不完帮派过家家后，接下来的当然是好好学习啊。”

    十二

    初二这一年可以说发生了许多大事。

    首要的就是以蛇立为首的不良初中生团伙的解体，索性他们回归正途得早，没有给老师带来太大的教学压力。其次就是你在校运动会上带着女队员爆杀三个年级的三男两女五支系篮球队，创下了历史记录。第三就是校文艺汇演学委弄了波大的，拉起了一个乐队班子领头唱了一首让人热血沸腾的精忠报国，连你都无法相信她一个小小的女生为何能唱出雄浑的声音，学委一炮走红，甚至在网上小火了一把。第四就是你和展正希成了好朋友。

    起因还是因为学委，哪个感觉无处不在的女孩子，在同学间自发组织的游戏竞赛中爆杀了其他参赛者，获得男性中的绝对声望，可她懒得应付天天邀请她组队求带的男生，自然许多人就考虑了迂回作战，从你这边入手，展正希就是其中一员。

    可惜你不怎么玩游戏，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他们拉上你，你拉上学委开三黑的可能。最终人群熙熙攘攘的散去，而展正希在发现你刚玩一款种田加策略攻防型游戏后，主动表示自己lv.100带你手把手入门，很快你也lv.100了，然后和展正希一样在和别人的匹配中被爆杀。

    在一个大课间你和展正希打双排，结果被对面三十回合攻进复活池，连输十六把排名掉到全服倒数的你崩溃的抓头发，这时你的学委从背后接过你的手机帮你刷掉了倒数的耻辱。

    然后你和展正希都被嘲了。

    “我以为你最近在忙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结果是在玩这个垃圾游戏，我以为你们搞双排怎么也算强强联手，想不到是倒一倒二珠联璧合，就这还天天开黑，真的是勇气可嘉。”

    然后在一堆人的围观下，学委详细分析起了那款游戏的战力设置和游戏规则，为你肝了一套能躺赢至少六成匹配的万能阵容。

    而本身打算拉着你和学委在游戏里桃园三结义的展正希，最后随着其他男生的大流认了学委做“干爹”，一时间由学委牵头的游戏小队成为学生间除篮球队外最大的学生组织。

    但学委热衷的还是串联各个班级的信息，给自己现实拉郎找到官方证据，这也间接导致参与游戏小队的男生受到了学委舞到正主面前的迫害。

    首当其冲的就是展正希和见一。

    你能从学委每天回家那十分钟的共行谈话中大概知道那两个当事人是怎样崩溃的心理，但你也做不到同情，和学委一样在一阵阵“你懂的”笑声中渐渐勾起了嘴角。

    而蛇立，在学校里则是每天忙得看不见人影，但是成绩却是如坐火箭般上涨，到初二最后一次考试，他都已经升到第二考室去了。虽然在学校中你俩很少见面，但是网上你们的聊天记录却有好几个g，能让你相信蛇立是自己学进去而不是作弊的原因，就是他每逢周末就会给你发攒下来的数百张各种题目的照片，你又将他的消息转发给学委，最终发展成三人麦当当补课小组。

    补课效果最好的是学委，初一的时候她和另外四个人轮流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初二则是一次性拿满了六次年纪第一。

    而你也终于在最后一次期末考试考进了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