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冰冷平淡的话语不断回放，大卫·马丁内斯抱着医生给他的遗物盒，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整张脸贴在冰凉的铁盒上面，泪水自眼眶流淌，却怎么也温暖不了这铁盒给他的冰凉。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事物。

    自己在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等同于失去了容身之所。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

    愤恨，无力，挣扎，但这个城市之中就是如此可怕与恐怖，将他的一切吞没。

    “我听见了。”

    突然间，一道从未听过的古怪声音自脑海中响起，少年猛然抬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青涩面孔。

    他长得很俊朗，脸颊两侧的头发剃的干净，仅有中间部分的头发仿佛一飞冲天般的留在那里，身上是一件黄色的外套，里面是黑色的短袖，还有一条真假不知的金十字架项链。

    “我听见了，你的愤怒，你的仇恨，你的痛苦……”

    “谁！黑客吗？”

    少年慌里慌张的检测自身系统发现什么错误都没有，毫无警报的防火墙令他面色更加难看，但接下来的一道光芒自他面前浮现，眼前的空间如漩涡般的扭曲，一只与形似猫又像兔子的纯白小兽从中走出。

    “什……什么？”大卫后退一步，大脑对现状难以分析，心中不免恐慌更甚。

    “我听见了，你愤怒，你的仇恨，你的痛苦……”

    小兽长相与之娇小的体型一般可爱，两只猫咪耳朵里延伸出类似两根长尾巴形状的事物，还各自带有一个圈。

    “呐，少年，要与我签订契约，得到改变一切的力量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微微缓过神来，少年迅速后撤躲到了小型厨房的下面，顺势还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型手枪对准了小兽，只是他的手臂有些微微颤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啧，要从这里开始解释么，也罢。”它那过分可爱的面孔上流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随后轻轻一跃跳到了沙发上，缓缓开口：“我的种族名是‘孵化者’，隶属于宇宙中的某种高级文明产物，主要的目的是收集能量，避免整个宇宙的热寂……不过这么说你也听不懂吧。”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恶魔。”它咧开嘴，露出粉嫩的小舌头“与我签订契约，就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而这个愿望的范围么……像死者苏生，逆转因果之类的都是可以做得到的哦。”

    “……你在开什么玩笑？”对此少年的脸上满是不信，或者说是个人都很难相信这种事情“恶魔这种东西你以为我会……”

    “这很重要吗？”孵化者歪着头打断了少年的话语，对于他的色厉内荏看得一清二楚“你可以尽情的怀疑，尽情的揣测，尽情的朝我发泄，说实话我不在乎。”

    “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你有想要挽回的事物，正因如此你才如此的渴求奇迹，我也正因如此才出现在这里。”

    “所以，你想要奇迹吗？”

    “……要！”无需考虑，大卫直接丢了手中的枪冲到了孵化者面前“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很好，我欣赏你这般果断的态度，报上你的名字！”孵化者露出得逞的微笑，对他伸出小小的前肢。

    “大卫，大卫·马丁内斯！”

    大卫握手中孵化者的前肢，额头开始冒出汗水，说实话到现在他都对这种不明所以的事情抱有警惕。

    因为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一种骗局，但是万一……万一它要是真的呢？

    抱着这仅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乞求命运垂青于他。

    只要能实现他的奢望，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出！

    “大卫，你想要实现的愿望是？”

    “我想要母亲能活着一直陪伴我。”

    “此事轻而易举。”听到请求的瞬间，孵化中眼中红光闪烁，在大卫的眼前自主漂浮到了半空“那么，契约成立。”

    紧随其后的，便是弥漫世界的白光。

    “大卫，大卫！”

    自熟悉的呼唤声中苏醒，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大卫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转头便看到自家母亲葛洛莉亚正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床边，身上是那身熟悉的居家服，腰上还系着做饭时用的围裙。

    “已经早上十点了！就算今天学校放假你也睡得太久了！”

    “母亲？”他用略带怀疑的语气喊着自己的母亲，令他的母亲葛洛莉亚有些不快的捋了捋长发。

    “怎么了？一觉起来你连你老妈都不认得了？”葛洛莉亚皱起眉头，一把把他从床上拉起“快起来吃饭！还有，自己养的宠物自己照顾！”

    “是！”

    下意识的应声，大卫看着自家母亲走出房间的背影，若非脑海中的残酷记忆还清晰记录在内，他还真的以为今天和以往的日常没什么区别。

    “哈……这是真的吗？”他捂着自己的脸，有种怅然若失的恐惧和欣喜，语气带着几分颤抖“千万别是梦啊。”

    “当然不是梦了。”熟悉的幼小身躯跳到了床上，那只自称恶魔的孵化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我调整了因果线改变了过去，锁定了你母亲存活的现实，而现在就是改变了过去之后延伸而出的未来。”

    “现在的这个世界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那曾经发生的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大卫松开手，吸了吸有些发红的鼻子，对面前的孵化者露出温柔的笑“那么痛苦地事情，我一个人记得就行了。”

    “那么按照约定……”

    “嗯，我随你处置。”

    “很好，我欣赏你这种果断真诚的性格，等你吃过饭后到最上层的天台来。”它跳下床，身影缓缓消失“我在那里等你。”

    ………………………………

    来到天台，孵化者正站在天台的边沿上遥望远方，大卫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那里依旧是他所熟悉的，人来人往的街道和建筑物，尤其是那座被称之为荒坂塔的标志性建筑物。

    “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大卫。”孵化者从天台的边沿上转过身，望着大卫说道：“哪怕是站在这里我也依旧能感觉的到……那弥漫整个城市，甚至世界的‘恶意’。”

    “恶意？”

    “在你还在为你母亲复活欣喜的时候，我已经调查过这个世界的一切，了解了你们的历史，我不得不承认人类果然是世界最为奇特的存在，无论什么情况的发生都不足为奇。”

    “……什么意思？”大卫疑惑的看着孵化者，对于它的话语感到十分不解。

    “你不懂是因为你的母亲把你保护的非常好，但以你的计算能力怎么也该知道以你母亲微薄的薪水是供不起你上荒板学院的，那个地方怎么会是你这种穷小子能去的地方？”它的前肢轻点边沿，大卫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们出现在了一处硝烟弥漫的街头“你连使用正版学习软件的钱都交不起却能混在那里是你母亲努力的结果，可惜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失去了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也失去了你的母亲。”

    “看那里！”

    孵化者伸出前段指向不远处，大卫转身凝视，却见自己的母亲穿着一身创伤小组的护士服，正在从布满死尸的街道上搬运尸体。

    这本来没什么，因为这就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只是她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还做了点小动作，那就是将死去尸体身上的义体拆卸下来，悄悄收入囊中。

    “清道夫，便是你母亲能供应你上学的真相。”大卫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虽然与那些强制捕捉无辜者，堂而皇之的拆卸其身体脏器和义体的渣滓不同，但你的母亲就是在做这些隐秘的黑活在供应你上学。”

    “这便是这座城市的残酷真相。”

    “底层的人不做一些过分的事情他们无法通过达成自己的愿望，尤其是希望儿子能够读书出人头地这种愿望……可惜了，你的母亲就算如此努力，终究也在那天因为事故而功亏一篑。”

    “所以……”大卫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语气带着一点苦涩“你跟我说这个是为了什么？若是想夺走我的灵魂，亦或者是吃掉我之前想以我的痛苦作为调料？”

    “当然不是，你这种身价怎么比得上我为了锁定因果线而付出的能量？我只是为了方便接下来做的事情而让你少点抵触罢了。”

    “什么意思？”

    “我需要能量，无穷无尽的能量，虽然直接一口气破坏世界榨取能量是我的拿手好戏，但是那样就只能爽一次，与我想要的不符合。”孵化者微微漫步，大卫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化“看吧大卫，不用说这个世界，光是这个城市就如此腐烂。”

    “无时无刻不在瞄准他人内脏和义体的清道夫，一言不合就夺去他人性命的赛博精神病，病态的社会结构，病态的公司制度，过剩的生产力却丝毫不曾给予他人填饱肚子的希望。”

    “曾经有人为了对抗这个城市的现状而向公司发出挑战，他死于那场反抗，点燃了其他人心中的火焰，你们称呼他‘强尼·银手’，最酷的夜之城传奇。”

    “而现在，这个城市再度露出獠牙，虽然我改变了你母亲的死亡，但再继续下去，你的母亲也免不了会面临更多的麻烦……大卫，你要做的，就是竖起一面旗帜。”

    “旗帜？”

    “没错，你会成为吸引恶意的旗帜，接受各方面的压迫和逼杀，你会是我的刀剑，你会是我的盔甲，你会是我的代言者。”

    “你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将吸引过来的‘恶’全部屠杀殆尽！”孵化者的眼中闪烁红光，虚空之中，某样独特的事物缓缓浮现在了大卫的面前。

    那是一枚形状为U盘的金属义体，上面是铭刻着一个英文单词‘JUSTICE’。

    “正义？”大卫念出了这个词汇，心中一颤。

    “没错，就是正义。”孵化者露出诡笑，语气激昂“在这个夜之城的任何角落都不存在真正的正义，既然如此，正是彰显我等正义的时刻到来了。”

    “魑魅魍魉，恶鬼邪道，天若无能制裁这些怪物，那我等便于黑暗之中给予消逝！”

    “为了手无寸铁之人，我等将深耕于黑暗，磨砺刀剑，打磨爪牙，成为与恶对立的战士！”

    “从今天开始，你是弱者的守护者，恶徒的屠戮者，是夜之城的黑暗传奇——假面骑士‘杰斯提斯’！”

    咕咚。

    大卫握紧手中的义体，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但看着孵化者的面孔，他似乎意识到了别的什么。

    “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吗？”

    “能啊。”它露出如天使般的可爱笑容“你每杀一个恶人，我就能从他的身上榨取到能量。”

    “所以你要成为正义的旗帜，蒙面的英雄，只要如此……”

    “那无穷无尽的恶，就会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