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催债

    季春三月的某个周五晚上，长明大学女生寝室。

    “喂，是何盼楠吗？”电话那边传来男人不太和善的声音。

    “对，是我。”何盼楠一看来电号码，就立刻把耳机线插进了手机里，边拿着手机边戴好耳机离开了寝室，一直走到楼道的旮旯里才开始接听。

    “你之前的借的贷款还有三天就到期了，算上本金和利息一共是12万，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对方不耐烦地问道。

    “对不起，我现在手里只有七万，还有几千块兼职收入需要半个月之后到手，请问可以宽限一段时间吗？”何盼楠蹲在角落里眉头紧锁小声说道。

    “七万？呵，本金都不够还的。你们这些大学生可真是……”对方停顿了一下。

    “不过把这七万先还上也可以，宽限一两个月倒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吧，明天周六你来我们公司再商量商量。”

    “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去做兼职家教……”何盼楠着急地说，但只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对方早就挂掉电话了。

    何盼楠站起身，脚步沉重地往寝室走去，她感觉自己身上背着一座山，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明天将要面对什么，如果那时她可以预知之后的窘迫和无助，相信她宁可被mama骂死，也不会为了帮弟弟凑钱买房而去碰高利贷。

    回到寝室已经十点多了，何盼楠听到她的三个室友正在开心地聊天。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啊，虽然已经共同相处了一年多，但感觉自己仍与她们格格不入。

    当然她也没想融入进去，因为所有的周末和假期，甚至是工作日的晚上，何盼楠都在做兼职——同时给几个小孩做家教，不然那七万块钱仅靠国家助学金她是远远攒不到的。

    三个室友看到何盼楠推门进来立刻安静下来，何盼楠感觉不到尴尬，因为她满心里都是对明天和未来的担忧。

    终于有人主动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盼楠，明天是我的19岁生日，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聚餐庆祝一下吗？”虞珣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句，因为知道何盼楠也会如往常一样象征性地拒绝她。

    “祝你生日快乐呀虞珣，不好意思，我明天有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何盼楠想笑一下表示抱歉，但发自内心的忧伤使她笑得极为难看。

    “没事，谢谢你的祝福，哈哈。”虞珣看到她那么难看的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脚下有一座已经被抠出大致样式来的宫殿模型。

    何盼楠再没说什么，默默地蹬上小梯子，上床睡觉了。与此同时，三个室友的小群沸腾起来了。

    “你们看她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每次叫她都不去，明明就是不想去还要找一堆借口，真不知道她是不想AA，还是对我们有意见呢？也就是虞珣脾气好，还象征性地问问她，要我都懒得搭理她。”

    室友江渺渺厌烦何盼楠许久了，看她连虞珣生日都不给面子，正好找机会发作一下出出气。

    室友楚倩发送药水哥搞怪表情包一个，并回复道，“你们说她一天天地在忙什么啊？不打游戏不睡觉，从来不参与我们的出游约饭，从没见过她去图书馆，况且她学习成绩一般，应该也不是在偷偷学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真是个大奇葩啊。”

    “你们不知道，刚刚我脚下都快抠出一座紫禁城来了，太尴尬了我的天。还好她不去，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聊（??ω??）栓Q……”

    虞珣一边诉苦，一边找出手机里存的某部女女小片，准备慰劳一下刚才被何盼楠尴尬到的自己。

    其他二人看虞珣都没有要追究下去的意思，也就放弃继续开展细数何盼楠“罪状”的活动了。

    江渺渺&楚倩：抱抱可怜但美腻霸气的虞珣～

    虞珣：晚安姐妹们，早点睡有利于美容养颜～

    说罢，虞珣钻进床帘内，火速切掉微信窗口，打开某个文件名为乱码的视频，视频中有两个女生在互相舔胸，她的耳机里传来一声声“啊……不要……唔……”

    有人欢喜有人愁。何盼楠跟家教机构的负责人临时请完假之后，直挺挺地平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力气嘶声力竭地去跟别人倾诉了，她明白这何尝不是自作自受呢？

    只能独自面对着屋顶，任眼泪溢出眼眶，在枕巾上汇成两片小水洼，直到眼睛干涩，再流不出什么液体了，她才自然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