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害崩溃

    “季平，我妈，我妈她！”十九岁的沈江宁甚至都不知道她应该求谁，她每天接触的除了舞台，就是演戏的剧场。

    她有要强的性子在，所以自己已经被昔日的同学同事孤立排斥的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阮君华和季平。可是这一次，在江陵的家里被那些人强行带走的是阮君华。等到她跌跌撞撞地赶回去时，剩下的只有一个被支离破碎的家。

    身份本就敏感的沈父直接被沈老太太锁在家里，沈江宁已经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帮她mama的人。

    季平的消息本就比沈江宁快得多，甚至在沈江宁登门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阮君华如今的处境。在阮君华递小纸条之前，罪名的种子就早早地种下了。嫉妒正是这世间最莫名也是最残酷的罪过。尤其是那些暗藏在见不得光的深渊里的，那些来自于熟人内心的，那些来自于最信任人背后的。审问是最没有用的环节，因为即使阮君华咬死了不开口，她也会被定罪。但是恨她的人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折磨人的好机会。

    季平处于的灰色地带，让那些底层的小角色不敢碰她。而大人物的庇护也能保证她艰难渡过这场灾难。只要不保阮君华，那她完全能够拼尽全力试试保全剩下的一家人，残忍但是极其现实。

    可是这个选择，她不忍心让沈江宁来选。

    “沈江宁，你相信我。”季平前所未有的认真让满脸泪水的沈江宁停止了哭泣，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神，孤注一掷的疯狂和集聚着说不清楚情感的笃定。

    系统的机械提示音在耳边反复的响起，季平还是出门了。

    没有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搞什么雪中送炭，高风亮节。季平昔日的人脉和庇护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她只能奔波，不停地奔波。如果能够搞清楚最上面到达那一层面，最大的压力来自于哪里，那么或许，阮君华能活下来。

    不眠不休，几乎能够递得上话的人的家门口都被季平踏烂了。大半的家财被散尽之后，季平终于从不可能里窥见了一丝曙光，内部传下来的罪名虽然严苛但并没有提及死亡的字眼。没有说死的事情就意味着这当中并不是没有cao作空间的。另外这些天里，季平不止在和人斗，也在和系统斗。

    既然可以干预这个世界的运行，那么系统也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警告！世界任务只保护宿主和女主。警告！”冰冷的机械音不带一丁点的感情，冰冷的可怕。

    “那是一条人命啊！一条鲜活的人命！”季平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咆哮，疯狂地发泄着苦闷和不甘。

    “宿主，这个时期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季平苦笑着闭上眼睛，眼泪顺着扬起的脸颊飞速的下落。她怎么会不知道死亡呢，那些硬钻到她耳朵里的小道消息，那些激进直行的先驱者。如果不是阮君华被卷进来，季平会麻木，会劝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这场苦难，终究没有人会幸免。

    “谈谈条件吧。”

    季平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但是她总算可以对沈江宁有一个交代了。回到江陵后，季平终于见到了阮君华。已经被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她。

    昔日里那个冷脸严苛的大美人已经在短短几天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季平的时间有限，她根本来不及告诉阮君华这是人祸，她只来得及说，“阮君华，你要活下来！想想家里的江宁和宴安，她们还在等你！你要活着，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季平的语速飞快，但她知道阮君华听懂了。那双失了神的眸子一点点聚光，直到季平的倒影在里面完全清晰。

    做完这一切的季平根本来不及休息，因为阮君华的批斗会就在第二天，而作为直系亲属的沈江宁和沈思清也早早就被‘照顾’到了江陵。

    在和沈父交待了一切之后，季平叩开了沈江宁的房间。

    “江宁，我回来了。”“季平。”她们抱得极紧，仿佛这样就能温暖彼此，支撑下去。汲取最后一点点力量，面对这场灾难。

    沈江宁仰头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了千万倍的季平，心脏处被人猛地揪紧。伸手抹掉季平前额上的薄汗，她能为季平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江宁，你mama的批斗会就在明天下午。罪名如何是脱不掉的，但绝对没有到死亡那一步。只要你mama能挺过来，下放也好劳动也罢，命都可以保住。”

    沈江宁不知道季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让中层的那些人松了口子。来自上面的压力彻底消失，阮君华没有被推到悬崖边上。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因为来自底层的精神折磨才是防不胜防的存在，所以季平几乎没有喘气和犯错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所看到的，你所听到的都是错的。你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沈江宁，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真正的灾难来了。

    沈江宁的泪都流干了但咬死了没出声，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咒骂她的母亲，一项项莫须有的罪名被强加在她身上。那么骄傲的人被强制跪在地上审判，看着她被人推倒又慢慢爬起来，看着她被人强按在地上辱骂，沈江宁的精神崩溃了。

    在她被强迫开口成为对付自己母亲的施暴者的时候，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