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活（彩蛋偷吻着睡着的劫）

    凯隐醒来之后需要立刻去做笔录，但状态太不稳定，劫没敢离开他一步，深怕一个转身就出事。

    凯隐按着劫教他的说法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只是个未成年受害者，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回家。

    谁会相信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孩子自愿卖肾卖yin呢？大家更愿意相信他是被逼的。

    这是劫无论如何都没能预料的事。他能接受凯隐恨他，但至少可以过上正常家庭的生活，他能出现在中学班级上，人生慢慢走上正轨，劫本来很高兴，但没想到的是，凯隐向另一个极端走去，精神更加不正常。

    “为什么要钱？”

    “老师，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我爸！”凯隐被他打了一耳光，胆子反而更大。似乎激怒劫就是他现在的目标，越来越口无遮拦。他就要得手的两万块钱，本来他都决定要去死了！这个男人又闯入他的生活。他又看到了劫手上的钻戒，不禁烦躁更甚:“能不能滚？”

    或许对待一个头疼的学生，他没多少耐心。但他是凯隐，已经到了如此危机的悬崖边上，这都是拜他所赐，不能再将他推开了。

    “你不想我死？可以啊，你带我回家吧，”凯隐视线钉在了劫身上，学着劫冰冷的样子:“否则你没资格命令我。”

    凯隐变化很大，一说话就浑身是刺，这种话放在以前他是绝无可能说出口的，那只缩在角落颤抖哭泣的身影已经无法和现在的凯隐重叠。劫每和他说一句都会因为他的下一句而打破新知。可是他一边在期待劫能一如既往地把他带回家的同时又一边以死相逼，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我不能带你回去，你奶奶还在等你。你已经有了家，为什么还要执著于我？”劫捏了捏隐隐作痛的额角。他搬出了奶奶担心的话术，凯隐便无话可说了，他面如死灰的脸色让劫十分不解:“奶奶对你不好？”

    “你别管我了行吗？算我求你，你走吧！”凯隐痛苦地捂住了脸，带着厚重的鼻音，卑微地恳求，“我求求你，别管我，别在意我了！”

    他越是这样，劫就越是不会置之不理。

    “哪里需要钱？我可以借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我不想和你扯上一点关系，老师，你的恩人戏码演够了吗？你没腻，但我要烦死了！”凯隐忍无可忍跳下了床，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只是打麻药睡了一觉而已，随时都能出院，他用尽少年身体的全部力气推开了劫，径直出了病房门，“我要回家。”

    他头重脚轻地在楼道里转了两圈才找到住院大楼的门，凭着感觉随便朝了一个地方走去，反正这小县城随便走走就能到家，劫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走。

    眼看着就直冲冲地往红灯马路走去，劫快步上前攥着他的手腕，“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去死，劫，我刚刚就说了。”凯隐挣脱不开，嘴上还在不停地说出自以为很伤人的话:“老师，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劫皱起眉，这大半天过去也习惯了他这样说话，忍着没去纠正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和轻佻，面无表情地拽着他走。

    “你一定在恨我，恨我为什么没在孤儿院里死掉，恨我又来纠缠你了。”凯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在心底默认了好久的话，他终于问出口了，边走边踢路上的石头，装作无意。

    劫停了脚步，直直地看着他，“我从没希望你死。”相反，劫希望凯隐在被领养之后的生活可以过得更好，也以为不在他的身边会过得更好，劫没法给他正常家庭的温暖，他只会给年幼的凯隐带来他自己性格造成而疏远的冷漠。

    别人都觉得劫脾气是很好，那一年时间里不管凯隐如何犯错都不会生气发火。凯隐和他相处一年怎么会不知道，劫就是软硬不吃、难以消融的千年冰。凯隐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然而他不在的这五年，劫居然可以和别人结婚，劫让凯隐好好活着，可他哪有什么活着的动力。

    慢慢他们走到了杂货店门口，劫松开了他，摸了摸他的头顶:“命是你自己的，不为谁而活，凯隐。”

    凯隐立刻环抱住他，双手紧紧扣在劫的腰后。他已经长高许多，走的时候只能到劫的手肘，现在快到肩头了。

    “我不要，我不要……”

    “死的话，就永远见不到我了。”

    凯隐着了魔一般埋进他的胸口，深深地嗅了一口劫身上特有的气息，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涌了出来，他装出来一身尖刺在劫的怀里土崩瓦解，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可是，我本来也见不到你，你、你不要我了啊！我……好想你，我想得快要死了，劫。”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想你……狗狗想回家，我要我的狗窝，我哪里都不去……”

    劫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的毛发，无奈又疑惑地问:“奶奶对你很不好吗？”

    “对我很好……但那不一样！”

    没有得到正常教育的凯隐，不懂得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出青春期萌发的感情属于哪一类，也不知道和奶奶的感情又有什么不同，他只知道自己一刻都离不开劫，看到了劫的婚戒会伤心，看到劫的背影会难过，他只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小狗认准了主人，这辈子就不会再变。

    “你带我走吧……”他踮着脚尖，不停地蹭劫的脖颈，舔他的下颌，已经用了所有可以讨好劫的方法，“像小时候你捡我回家一样……好吗？”

    “凯隐，领养你的人还在楼上等你。我不能带你走，你不要逃避问题。”

    凯隐将他抱得更紧，恨不得揉进骨血里和他融为一体，两个人在街道巷口相拥，沉默很久。

    “凯隐，那就为我活吧。”劫说，“我希望明天能在学校看到你。”

    凯隐:“……那你能不能帮我在爷爷奶奶面前说些话？”

    劫还是心软妥协了，凯隐牵着他上了楼。

    凯隐看到老婆婆眼角泛的泪花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心脏，他被劫推着一步步走过去，愣了很久才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他一时间很难对这样浓厚的关心和亲情产生反应，甚至有些排斥。劫在后面鼓励他，他才慢慢靠近。

    “对不起，爷爷奶奶……对不起。”他僵硬地道歉。

    他乖乖认错，身体没什么大碍，老人悬着的心放下了，看见劫也在，一个劲地对他道谢，还把家里什么好吃的都端了出来。

    老爷子拉着劫的手坐下:“麻烦老师了……实在对不起！凯隐他……是我们在福利院领养的孩子，平时没怎么管教……”

    “凯隐以后拜托你了，老师。”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歉，老人说话已经在这个份上，劫连忙说没事。

    凯隐安抚了老婆婆几句之后，扶着她去休息了。

    劫进了凯隐的房间，窗台还有他翻越的痕迹和掀翻的书架，凯隐没去管乱七八糟的房间，眼睛明亮又期待地看着他:“老师，你怎么找到我的？”

    “报警。”

    房间没有地方落脚，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紧挨着的书桌，没有椅子，看来平常是坐床上写作业的。

    凯隐不认可他这个答案，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不来上课，你家没人接电话。别再问了，不要再做傻事，别让大人担心。”劫帮他把书架上的东西都整理好，看了一眼腕表，“走了，早点睡。”

    “不要走！”凯隐手脚并用地缠上他，“求你，求你……就今天。你陪我睡一会，明天我就去上课！”

    “……凯隐。”

    凯隐委屈极了，又怕吵醒隔壁的老人，只能压低了音量，难过的脑袋快要垂进肚子里:“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留住你吗？劫，我哪里让你讨厌啊……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我呢？”

    事实证明，劫是吃软不吃硬的。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少年挤在一块，在狭窄的单人床上依偎出凯隐的一片天地，凯隐满足地将腿都跨在劫的腰上，劫闭上了眼睛，好吧，只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