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初入东殿

    阿元随姚初瑜和姚守衿入殿后在侧席坐下，趁月初凤君和殿下对南国质子嘘寒问暖，吴忱微面向主位时，换了阳眼看他。

    眼前滔天的金色气运令阿元惊诧，交叠放在寒一环佩上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怎么会如此…他不是没见过这般势头的财运，但在阿元记忆中能与之相较的，唯有太女殿下一人。

    收了阳眼，阿元不得不从头到脚重新审视这位从南国来的质子。

    单从他所知晓的事迹来看，就算这男人被各国戏称为祸国美人，又或是他南阳公子舞冠双绝，都不足以承载如此盛大的气运。更何况此时的他不过沦为一介质子，又嫁作太女侧君。

    瑶国的男人大都依附于女人，家眷的财运不可能和妻主不相上下。想到这，阿元有些心慌，敛下眼睛不再多看，听着那个清俊的男人细声有礼地答着殿下的话，左手攥着环佩的力道越来越大，掌心掐得死白。

    等会儿一定要将此事快些告诉殿下才行，吴忱微的财运现在就已发展至此，再这样下去，莫说太女府，瑶国恐怕都装不下他这尊大佛。

    对面侧边，长相白净的少年指若青笋，一手揽袖，一手端起茶盏回饮，垂下的眼睫在烟烟水雾后晦暗难明。方才朝主座讲话时，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对面那个男人的视线，这般紧张，是瞧出什么了呢…

    三口入茶，湿润的唇珠与下唇相抿，少年似笑非笑。

    “南阳是南皇早前赐予你的名，孤听闻南国重孝，父母之名不容弃，在瑶国就让你继续留用南阳二字可好？”

    姚初瑜与他几番交谈，目前对这个塞给她的侧君有种摸不清的朦胧感。虽然人就在眼前，话说在耳边，接触下来和寻常闺阁男子没有什么不同。

    言谈出声显得性子有些内向，举止得体显然受过专人教养，没有什么祸国的资质。这要是姚怀枝在场必然会腹诽大名鼎鼎的南阳公子也不过如此，长得还没他祸水。

    姚初瑜最多也只能从吴忱微穿的青蓝长衣中，隐约看出束腰下的紧俏身段，以及端坐在宽椅上都安放不下的长腿，品出点妖精的味儿。

    可这身子再配上一张纯良的脸，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或许跳南阳祝曲必须遮面的这点要求恰好扬长避短，成就了他。

    罢，这男人比自己年长，脸上看着不像是个不安分的。姚初瑜目前也只是对这个南阳公子有些猜疑，不求他对自己抱有什么感情，只要不犯事，至少能做到相敬如宾吧。

    “侍身听凭殿下作主。”

    吴忱微嘴上应的规矩，不出意外地听到太女用南阳二字作名，低头时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嘲弄，看来这名号要多陪伴自己几年了。

    南国质子入宫未携带侍从，姚初瑜依他的性子安排了一名话少耐心的小侍照顾吴忱微的起居生活。

    被小侍一路领着穿过凤君殿，吴忱微来到东后方的太女殿。刚刚在凤君殿时太女就说将他的住处安置在了太女殿东面的寝殿，与连枝侧君的寝殿隔院相望。

    从外院中看几侧殿室都无甚差别，院落景致也没有所谓的皇太女派头，说好听点叫雅致，但比起南国皇宫里的奢靡，这里就显得过于朴素了。

    “侧君这边请。”

    两人过了小木桥，小侍停在东殿门前，躬身抬手引着人进门。

    吴忱微留意到东西两殿的旁侧都添有一间外室，边迈过门槛边轻声问：

    “这些挨着寝殿的屋子是…”

    话的尾音还没收完，吴忱微看着殿内的陈设布置，有片刻的怔忡，看似纯善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情绪。这里…和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太像了。突如其来的情绪也只是片刻的停留，少年就恢复了这张脸习惯的端持。

    小侍刚好在抬头时看到南阳侧君怔愣的表情，以为他是被太女殿里外布置的反差吓到了，顺着话答道：

    “回侧君的话，太女殿每个男眷的寝屋都设有这样的隔间，是殿下歇在主屋外时供正君殿下住的。侧君现下住的东殿都是依太女殿下的意思，想着您在宫里一时住着不习惯，寻了从前沐心贵君的居所布置重新修缮，是更偏南国的样式。”

    那太女府的男眷每回侍寝还要附带上个琼玉正君，简直闻所未闻，也不知该说她姚初瑜兄妹情深还是她的男人们兄友弟恭了，明明看着也不像好这口的。

    在殿上她在观察他，他也没少注意她。姚初瑜说话的时候看他的脸，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大概是对这张脸没感觉。等他正坐喝茶时，视线向他头下扫过，停留在腰上的时间明显长一些，再次是腿。最后离开前对上眼，彼此都还是惯常表情。

    吴忱微左右瞧了一圈，掀开雕窗，看到东殿内院，嘴角不自觉地缓缓挑起。

    难怪，这东殿建得果真和南宫那处十分相像。他抬起手两指在耳后点了点，玩味地想着，可惜没能收到那张脸，不然这趟瑶国之行会变得更有意思。

    只是太女把这冒似处处同沐心贵君息息相关东殿给他，而非连枝侧君，倒出乎他的意料。

    “太女费心了，晚些我会亲自再去向殿下拜谢，你先出去歇着罢。”说着打开一早收拾在妆台的盒子，拿出几件珠饰塞在小侍手里，在他推拒之前接道，“我初次来瑶国人生地不熟的，虽成了殿下的侧君，但毕竟还是有质子的身份在。往后咱们还要相处很久，肯定有需要彼此照拂的地方，你且收存着，指不定哪日我落魄了，还能求接济接济不是？”

    小侍有些惊讶于他说出的这番话，开始看着还以为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子，想想都是宫里长出来的人，总会有些上道的法子。只是这套在太女殿不仅行不通，还是严禁严惩的。

    他一个小侍，说再多可能人家也只会觉得是推辞，干脆按老规矩将此事转交给殿下来处理吧。

    吴忱微见小侍长叹一口气，摇头收下出去了，这才收敛了示好的微笑，啪嗒关上盒子，看着镜中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思索着晚上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