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桃与剑

    “啊！前头是皇长姐她们和那废贵君的小孩！”

    听见不远处传来记忆中最嫌恶的声音之一，姚初瑜当下的好心情就磨了个干净，只觉着自己太阳xue突突跳得生疼。

    背对着脚步声耐着性子做好往常的表情，回头神色淡淡地看着那个拎着木剑揪着辫子的小孩张牙舞爪地跑到树前。

    “欸，五皇女您当心着，等等奴，慢些跑！慢些跑！”后头小侍追着喊她。

    七岁不到的人，跑起来满脸的白rou直晃。真想割下来喂后殿养的那只鹰，太碍眼，姚初瑜心里头烦躁至极，面上却不显。

    五皇女姚琪看看树下，望望树上，拿木剑指着刚摘下桃子的姚怀枝就吱哇乱叫：

    “这废贵君的小孩怎得日日和皇长姐一块顽，你手上那颗桃看着就香，本皇女要了！快给我送下来，还可饶你一顿打。”

    姚怀枝置若罔闻，勾着一根粗桃枝轻松下了树，捧着桃子递到姚初瑜面前，一双圆眼黑亮，脸上挂着明朗的笑颜道：

    “初jiejie给，我在上面捏过啦，这桃肯定甜呢。”

    接过桃，姚初瑜上前一步，挡住身后的兄长和弟弟，半举粉桃，凤眸微眯，目光摄人道：

    “五meimei也见着了，这树是凤君殿前的，桃是我们先找到爬上去摘的，怀枝是当朝嫡二皇子，也是我这个皇太女的亲弟弟。怎的，五meimei这是想抢皇长姐的东西，动皇长姐的人？”

    姚琪被眼前只大自己一岁的长姐硬生生吓退两步，方才还在的气势灭了大半，握紧手中的木剑，想着自己是前几日听教习师父说皇长姐是个不能习武的废人，又偷听到凤君殿里有小侍传给父君这边的消息，说他们今儿一早要在这附近摘桃，姚瑛平日里都夸自己武学是顶好的，这才敢来试探一番。

    顺着想通后有了些底气，才上前一步，撑着嗓子道：

    “这，这桃我前阵子经过就看上了，等着它长熟来摘的！就…就算是皇长姐先摘，母皇说了，想要的东西要凭自己的本事拿！这桃是他摘的，不算数！”

    三人各异的眼光看着姚琪一通跳脚，若不是想到这些年阿姊时时告诫的话，姚怀枝已经将她的皮都扒了，攥紧腰间姚初瑜作生辰礼亲手制的骨刀，忍着一语不发。

    看了眼宫墙转角，姚初瑜心下一声嗤笑，面上还是挂着不痛不痒的疏离，语气也不恼：“哦？可这桃我也想要，既然五meimei非要这般强词夺理，那倒是说说怎么个拿法才算数？”

    姚琪听她顺了自己的意，偷偷在背后擦了擦手心的汗，松了口气，又扬扬木剑，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紧盯着女孩道：“咱们就比剑！”

    姚初瑜了然一笑，接过姚琪身后小侍递来的木剑。

    呵，姚瑛的小侍，姚瑛的剑，还有被姚瑛当剑使的傻冬瓜。

    思绪在眼前流转，姚初瑜径自牵着姚守衿上前。

    姚琪还在纳闷她听到要比剑怎会没有任何反应，不能习武的传言难道有假？就见两个一模一样的脸怼在了身前，双双低头倪着她。那眼神直看得后背一凉，刚攒的底气又弱了几分，说出的话都结巴：

    “我我我，与皇长姐比剑呢！皇长，长兄你且到，到一旁去。”

    “你可想好了，不要我阿兄在场？”姚初瑜问道。

    “当，当然！哪有比剑还一打二的道理！”

    姚初瑜侧身对姚守衿一番耳语，姚守衿蹙着眉头，牵着的手又紧了些，有些发颤，好看的凤眼在听到所言后震惊的牢牢锁着她的眼，尽显担忧之色。

    姚初瑜知晓他如何想，拍拍交握的手让他放心，这边自有法子对付。

    姚守衿轻叹，终归是松了手，听她的意思拿上桃子带着弟弟往宫墙转角的那头走。

    瞟过转角处微动的落叶。秋风乍起，姚初瑜衣诀翻飞，收回眼神，抬剑后倾半步，只身而立，淡淡道：“开始罢。”

    来不及思索方才一闪而过的三个字为何比先前的语气轻了许多，姚琪在跃跃欲试的心情下迎着风就冲了上去，握着剑使足了劲挥向女孩。

    两支木剑闷声相撞，姚初瑜掉剑，单手撑地，对着姚琪的下摆猛吐一口血，嘴角的血沿着下巴的弧度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地红花。

    “小初！！！”

    “阿姊！！！”

    饶是大致晓得她是故意为之，姚守衿和姚怀枝心里头也受不住眼前的场景。神色一恸，扔了桃子就朝她跑来。撞开已经被吓傻了的五皇女和小侍，两人颤着身子小心扶起还撑在血地上的姚初瑜，将她搂进怀里摸着背顺气。

    姚初瑜抬起薄薄的眼皮，看着转角那边越来越近的身影，被姚守衿身下遮住的血唇在暗处粲然一笑。

    借二人的力艰难起身，扯了里袖随意擦掉小半张脸的血迹，交手躬身，颤巍巍地向前行礼，苍白着脸虚弱道：“皇太女姚初瑜，见过母皇，给母皇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