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临清之战

    威武门瓮城内火光熊熊，人声鼎沸，不知道那边在烧烤什么。

    相比之下，西边的广积门齐军阵地却静的出奇。

    借着夜幕掩护，一只只粗细不一的炮管缓缓伸出垛口，上百门虎蹲炮、步兵野战跑正瞄准对面潮水般涌来的左良玉兵马。

    火炮前面，贴着城墙，十二根长五尺、宽四尺，钉满狼牙铁钉和刀刃，重达三百斤的狼牙拍，在上百名辅兵的奋力拉扯下，升到了它想去的位置，蓄力待发，准备给妄自攻城的明军血腥一击。

    狼牙拍旁边，一百名手持铁鸮的刀盾兵像幽灵般隐没在黑夜中，他们只等前排火铳兵打完撤退，明军开始登城，便将抛下手中铁链飞钩，钩住敌军盔甲，像钓鱼般将登城敌兵钓起空中，然后任意宰割。

    与刀盾兵同排站立的一百长枪兵，手持握持各类专门的守城兵刃，有拐突枪、抓枪、拐刃枪和叉竿，甚至有人拿着造型古怪的剉子斧。

    这种“直柄横刀”的奇怪兵器，主要用于钩刺攻城人或铲砍攀城人之手，当攻守双方战斗陷入白热火时，冷不丁一斧头下去，通常能砍断敌军十几根手指········

    守在火铳兵身边的长牌手，此时握持的盾牌都换成木立牌和竹立牌。

    木立牌足有齐胸高，并附有拐子(支撑架)，以便长牌手腾出手来，在盾牌后发起攻击。

    竹立牌的防御力更佳，是由厚竹条用牛皮条编缀而成，外面覆上牛皮，特别坚固，步弓很难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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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城雉长（注释1）正通过狭窄隐蔽的瞭望口，密切监视城下明军的动向，他们手持拉发引线，等待明军进入地雷炮区域。

    每名雉长手下，有五十名齐军火铳兵，他们手持燧发火铳严阵以待，中间偶尔还能见到几名弓手，遇有零星攀爬登城的敌军上来，使用弓箭射杀相比火铳更为隐秘。

    在守城主官蒲刚的统筹布置下，临清州城俨然已成头武装到牙齿的怪兽。

    如果不是为了故意向明军示弱，麻痹对手，按照开原军守城惯例，护城壕外还会设有三四道人工障碍，什么蒺蔾、鹿角木、陷马坑、拒马枪等等一样都不会少，主要为迟滞敌军特别是明军骑兵靠近。

    不过齐军如果真的那样布置工事的话，对面江北四营就不敢发动进攻了。

    俗话说，高端的猎手总喜欢以猎物的方式出场。

    其实这道瓮城城墙只是临清州城防御体系的第一道防线。

    城墙后面，与主城相连的甬道，那里才是齐军防御的重点。

    近卫第十四军两千长枪兵此时密密麻麻列阵而立，主城墙上的野战炮数量也达到了惊人的八十门，很多火炮都是工坊近期铸造而成，还没来得及试炮就被投入战场。

    再过去的两个月，临清州城开足马力全力备战，城中所有铁匠都被齐军工坊雇佣，在齐国工匠的指挥下，上千人夜以继日的打造各式守城器具·····

    在蒲刚等人的努力下，这座以商业闻名的运河州城，正一步步变成为一座要塞堡垒。

    谷笶主城墙上架设好五百枚神火飞鸦，火箭可以实现对瓮城的无死角覆盖射击，万一敌军突破第一道防线，大股人马聚集在瓮城之中，这些火箭集中射击，可以烧毁整座瓮城，达到人rou烧烤的效果。蒲刚说他要的就是玉石俱焚。

    即便明军能突破这两道阵地，进入主城后还是寸步难行，临清州城内布置了一千多名镇抚兵和骑兵，还有数量可观的地雷炮。

    开原军死战不退的传统不需要怀疑。

    总之，想要彻底占领临清城，蒲刚和训导官估计，对面至少得死上三四万人。

    如果左良玉刘泽清黄得功想要死战，他们便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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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道广积门城墙内外，城墙内外俨然两个世界，潮水般的明军士兵越过护城河，挥舞火把和兵刃，疯狂朝城墙冲去，对面城头上的篝火早已熄灭，据说城中内应已经买通了守军，故意没点燃篝火。

    不过现在没人计较这个，赶紧进城抢东西才是真，身后好几万人马，晚一步银子女子都让别人抢去了。

    这些丘八民夫们都很清楚，临清州城现在是北运河上下唯一一个没被鼠疫毁灭的城市，换句话说，如果在这里抢不到东西，就只有饿死的份了，谁知道他们的左总兵黄总兵什么时候就要解散这些流民。

    “杀齐军，抢女人！”

    郭把总左手举着根火把，右手挥舞腰刀，攘臂高呼，在他身后，跟着两百个士兵。

    他们踩着稀泥一路狂奔，不时有人摔倒在地，然后被成百上千只脚踩过去，直到尸体变成rou饼埋入这片土地。

    四周黑黢黢的，只能看见两里外广积门的轮廓，像一口阴森森的大棺材张开了口。

    “赶紧的，城头没人把守了，就等咱们进去，不要辜负左总兵的期待！跟老子上啊！”

    因为昨夜熬夜嫖妓赌博，郭把总嗓子有些嘶哑，不过不用他动员，士兵们都知道抢先进城的道理。

    大家争先恐后往前面跑，超过旁边黄得功的兵马，一个马夫气喘吁吁嘲笑友军跑得太慢，像娘儿们一样。

    他忽然踩到一个泥坑，摔倒下去，旋即被纷乱的人影淹没。

    大家平时一起嫖妓，一起赌钱，一起扛枪，称兄道弟，不过这时候，没人顾得上跌倒的人，因为前面有数不清的银子和女子在等着自己。

    注：

    1、雉长：负责防守和管理五十个城垛及一个敌台的小官。雉：古代计量城墙面积的大卫，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按照戚继光要求，每五十个城垛设筑一座敌台，设一名雉长。

    梦吴越的挽明从萨尔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