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出狱

    不说别的，就说胖子现在正在啃的那只烧鸡，他说油腻，却不知道，刘进益幼时家境贫穷，平日里，最盼的就是每当年节时母亲买来的烧鸡。

    那个时候家中无钱，买不起油盐，后来他做官了，本以为好日子终于能来了，却不料母亲病重，一拖便是十几年，他依旧只能清贫度日，三餐不敢饱腹，一切都先着女儿来。

    油腻在刘进益的词典里，几乎就等同于美味，在胖子口中油腻的烧鸡，却恰好是看着瘦削、平日里少油盐的刘进益最喜欢的一道美餐，只闻着这个味儿，刘进益就已经觉得自己的病好了大半，食欲马上就能恢复，连干它几大碗饭。

    还有两个素菜，也都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平日里若是同僚宴请，常有这两道菜，也算是他的偏爱，烧鸡也就罢了，平日里他偶尔也会回忆往事，偶尔提及，但这些甚至连他的亲生女儿都不甚知晓，怎么会有人知道得如此清楚？

    难道当真只是巧合？

    就在刘进益脑中思绪不断掠过之时，胖子已经吞下去一个鸡腿干了半碗饭了，抬头见刘进益还傻站着，连忙招呼道：

    “刘兄，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你我二人在这狱中寥寥数日，却也算是同甘共苦，颇有兄弟情谊了，虽说这酒rou是我家小娘子花了钱买的，但兄弟之间，你的就是我的，你不必拘束，趁热快吃，这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话虽如此，那只烤鸡他还是吃了一大半，只留了一只鸡腿给刘进益，反倒是两个素材，分给了刘进益多一些。

    刘进益虽疑惑，到底想不出别的可能来，而且腹中确实饥饿，便也未曾扭捏，坐下便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满嘴生香，莫名生出一种这不会是断头饭吧的既视感。

    当然若这当真是断头饭，狱卒定然会提前告知的，刘进益也只是作此一想，便专心干起了饭。

    到了晚上，狱卒又来送饭的时候，食盒一打开，刘进益又蒙了：还是他喜欢吃的菜。

    如果说两顿饭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后面几天，狱卒顿顿送来的餐食，基本都是刘进益喜欢的，这让他再不能骗自己这只是巧合了，定然是熟知自己喜好的人打点了狱卒，这才改善了自己的餐食。

    刘进益盘算半响，依旧想不出别的可能，只能考虑是不是女儿去求了恩师，陈珉虽无法还他清白，只能出钱打点狱卒，好让自己在牢中过的舒心些许。

    因着牢狱中犯人太多，刘进益被抓进来之后没几天，牢狱就杜绝了亲人探视，因而他也无法见到静娘，亲口询问自己女儿如今的局势，只能靠狱卒平日里交谈的只言片语和被提审时三司中人的反应猜测。

    他在牢中这几日，三司曾提审过他三四次，询问当时省考时的情状，刘进益虽病着，还是尽力回忆当时的情景，也是因着他所供述的流程完善且没有漏洞，他才能顺利活到如今。

    刘进益光看着他们严峻的脸色，就知道这案子恐怕进行得不太顺利。

    因着他几次提审回答都相差无几，后来他们便不再提审他了，刘进益就没法继续获悉外面的局势，多少有些摸瞎。

    然而就在牢中众人都人心惶惶的时候，有一天牢狱的大门打开，竟然不是新的囚犯进来，反倒将先前那几个喊冤的学子，还有以张知献为首的一众官职颇高的内帘考官放了出去。

    愕然的不止刘进益一人，就连许多被放出去的官员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易就重获自由。

    在狱卒路过刘进益的牢房时，刘进益没忍住伸手拉住了狱卒，问了几句：

    “敢问一句，这两日三司也未曾大型会审过，被放走的官员之中甚至还有未曾提审的，怎地今日就都放了出去？”

    狱卒被拉住，本是打算发火的，但转头一看，拉住自己的是被金主安排了要特殊关注的对象，神色便和缓了些，笑道：

    “算他们运气好，说是最近有个叫陈什么民的，写了篇文章，皇上读了之后觉得他写得好，就亲自接见了他，还按他的提议放了这些人，我看啊，你也快了，且偷着乐吧。”

    刘进益马上便反应过来，他说得定然是陈珉，没想到恩师当真插手了此事，而且还引来了圣上关注，一瞬间，原本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刘进益，心间也忍不住泛起一丝希望。

    他虽让静娘不必求援，但此举完全是出于无奈，是为了自己不在后，女儿还能有所凭依，不至于流落街头。

    其实打心底里，又有谁不想好好活下去？尤其是视名声比命贵的读书人，若因参与舞弊遗臭万年，更是心中冤苦。

    陈珉的参与和这些官员的释放，给了刘进益新的希望，每日数着日子过活，眼看牢狱中的人越来越少，他的心也逐渐焦急起来。

    终于有一天，熟悉的狱卒过来，手里却再没了食盒，而是放他们离开的钥匙。

    狱卒打开牢门，解开了他们身上的锁链，笑着恭喜道：

    “恭喜两位大人，你们现在可以出去了。”

    便是先前遭过这狱卒的苛待，此刻刘进益也摆不出脸色，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向着牢狱的大门而去，脚下步伐越来越快，直到看到从大门中透进来的光线，劫后余生之感涌上心头，只觉外界恍若隔世。

    收到消息后，早早在大牢门口等候的静娘，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眼睛一酸，嘴里呼喊着爹爹就冲了过去，将干瘦的刘进益一把抱了个满怀。

    刘进益也眼中含了泪，摸了摸怀里静娘的头，安慰道：

    “好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静娘不说话，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咬着唇直摇头，怎么都不肯放开刘进益。

    来迎接刘进益的，除了静娘，还有陈珉，刘进益推不开女儿，只能无奈地任由女儿抱着，对恩师行礼道：

    “见过老师，学生惭愧，承蒙老师出手相援。”

    又上下看了一遍陈珉，见陈珉一改往日儒士打扮，反倒身着朝服，一派官员打扮，一时竟有些傻眼，忍不住问道：

    “老师这是……”

    陈珉也没想到局势最后会走到这一步，长叹一口气，只道：

    “此事说来话长，先随我来，咱们找个能说话的地儿。”水南的穿书后被反派大佬们排队团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