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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人约定出发那天天还未亮,日月冥便悄声收拾起了行囊,翻找纠结半天最终只带上了弯刀,趁现在街上人还不多,日月冥拉下兜帽离开了。 郭岐道醒来时床上早就没了人,一张纸条被撇在凌乱的被窝中,凑近一看上面写着:照顾好我东西,半年后来取! 落笔者好似小孩学字,纸条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却又笔画分明,圆滚滚的字东倒西歪留在纸面中央。郭岐道笑出声,他从未想过憨态可掬这个成语有朝一日能用来形容字体,不仅如此,脑中还同时出现了日月冥俯身笨拙拿起毛笔写字的场景,一时间也无法分辨他到底在笑字还是在笑人了。乐了半天后郭岐道收起纸条放入抽屉中锁了起来,美滋滋地想着这还是日月冥留给他的第一样东西。整整一天欢喜之情都溢于言表,路过的城民都惊讶问他发生什么好事,郭岐道没应但是笑容更大,所有人恍然大悟:哦!指定是小郭有心仪对象了! 不过好心情并没有持续过久,次日,郭岐道整理房屋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郭岐道弓身扫地时一枚飞镖刺破窗纸深扎进木柜,若当时郭岐道直立那就是他脑袋遭殃了,很快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一名肩抗大刀右脸有道从额头延伸到面中的刀疤男人冲了进来,扫视了房间一圈并未发现想找之人,刀疤男不屑地上下打量郭岐道,自顾自拉了个木椅坐下开始擦刀,“喂,小子,伐猎在哪?” 刀疤男说话的时候仍然左右观赏着锃亮的刀身,丝毫正视郭岐道的意思都没有,真是过于无礼。郭岐道放下扫帚答道:“不认识什么伐猎,你们找错人了。” “你和他废话什么,直接打,打到这小子说实话!头子说了伐猎在这儿藏身了快一年了,真能缩头装乌龟啊。”又一个人窜进了屋反手把门锁住,两人把出口堵死,势必要抓住郭岐道。 两人把郭岐道刚到扫完的房间弄得一团糟,刚拖干净的地板现在全是泥泞的鞋印,郭岐道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 两人被郭岐道弄得一头雾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直冲面门的掌风掀翻在地,郭岐道步步逼近,刀疤男连忙用武器招架,另一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自信只带了带毒飞镖,如今竟无任何防护手段,还未怎么挣扎脑袋便如开瓢的西瓜裂开。刀疤男妄图还手郭岐道却更快速度卸下了他的双臂,郭岐道活动了下手腕,身上张狂的神龙纹身栩栩如生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在刀疤男惊恐的眼神中郭岐道慢慢蹲下来凑近问道:“说说吧,你们目的是为什么。” 另一半,日月冥和陆饮星为了绕开猎杀者眼线选择了走山间小路,即使加快脚程也用了整整半个月才到达黑戈壁,猎杀者首席也就是他们所说的老大“晦日”的住处。 日月冥和陆饮星都身着当地居民的打扮,用面巾裹住脸抵挡风沙的侵袭,两人站在砂岩上远眺晦日的远离市井的宅邸,不知道晦日是太过相信自己实力还是早就留有后手,府中并未留有过多人手防守,陆饮星在当初暗中调查时便来摸清过一遍,府中仅有一名管家和两三名杂扫佣人。 “你真的确定他住这儿吗?怎么看都像个废宅。” 陆饮星耸耸肩,“这当然不是,他主宅在巴陵,不过这里绝对有你想要的。” 两人隐去身形前往晦日宅邸,陆饮星引着日月冥在宅中弯弯绕绕终于在后院草丛中摸索到机关,将机关往下一掰,暗室口便显现出来。 “你熟得好像是你家一样。”日月冥打趣道。两人进入暗室后重新将入口关上,随后顺着石梯一路往下来到了个约能容纳二三十人的房间。陆饮星从房间入口开始数着石砖,到第六块时用力一跺脚,咔嚓一声书架最下方隔板弹开,露出一个仅供成年人匍匐的小口,再往前又是一个新密室,陆饮星环视一圈后锁定了角落里的一个上锁木匣,一拳砸下去木匣损坏露出了里面数十叠信纸。 “我上次趁晦日离开自己偷摸进来,被困这儿三天没水没粮差点交代在这儿,后面碰巧摸清了机关才得以逃出生天。”陆饮星冷哼,他甚至怀疑晦日发现了他的存在故意把他埋这儿,“把东西带上,先出去。” 回到旅馆两人细细翻阅信件才发现晦日早于朝廷私下达成和解,将阁内众人底细打探得清清楚楚,最后一并送给了朝廷,只有日月冥陆饮星几个出身大漠难以调查的逃过一劫。但纸终究不包住火,晦日担心事情暴露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和朝廷商量了自己这边先解决掉几个刺头,剩下的人全权交给朝廷处理。 “他以为自己最后能全身而退?”陆饮星嗤笑晦日的愚蠢,日月冥没接话手里把玩着书信思索,陆饮星足尖踩上日月冥小腿:“你说,我们要是把信公布出去晦日会怎么处理?” 日月冥挪开了腿,眼神警告陆饮星别乱来:“没必要,他们是死是活和我们没有关系,能在这事之中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就这么放过他了?这可不像你。”陆饮星撇撇嘴,日月冥自从认识郭小哥后变得越来越正经,以前就算趴日月冥身上他都不会说什么,现在倒是开始守身如玉,碰都不能碰了。 陆饮星感叹道,兄弟大了不中留啊! “你看这封信,十月初七午时长安城西市吉祥客栈朝廷线人要和晦日见面。”日月冥推出一封信,他们把地点时间选在人流量最高的西市和正午,可以轻易隐藏在人流中,反倒不方便日月冥和陆饮星确认身份,“不管怎么样他必须死,不仅是他,阁中剩下知道我们身份信息的都不能留。” “哦?” “不管他认不认识我们,只要见过都不能留活口。”日月冥轻点木桌,在心中已经拟定好了大概名单。 “如今你变得畏手畏脚许多,是因为郭小哥吗?”陆饮星显然对这个提议不甚满意,俏皮地眨眼笑笑抛出了自己观点,“这群人全国流窜居无定所,你去哪儿找他们?要我看不如直接把这些信公布出去,然后以解决这事为由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开会,然后把他们一锅端了。” 日月冥挑眉,陆饮星小时候就不怎么讨喜,整个人阴郁又沉默,也就日月冥因为从小和他长大才成为了他唯一的好友。很多同门夸赞陆饮星随着年纪增长变得开朗爱笑起来,但日月冥知道他一笑就有人要倒霉,不过... “好主意。”日月冥肯定了他的提议,只需要先除掉晦日再将书信交给阁中长老......只要略施小计,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日月冥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你现在还没完全自由就开始沉迷情爱之中吗?”陆饮星被日月冥气笑了,计划两人一拍即合,现在要抓紧的是将计划落实,而日月冥刚刚却说要先回扬州见郭岐道。“退一步说,就算你成功脱身,你要和一个穷光蛋过一辈子?” “他才不是穷光蛋,他要给我买和田玉!”日月冥不服气顶嘴回去。 在陆饮星眼中,此刻的日月冥很像话本子里的要和穷书生私奔的千金小姐,若是其他人就随他去了,只有吃了亏才知道爱情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但日月冥怎么也有十多年交情了,陆饮星耐下性子问道:“玉你拿到了吗?你明明靠自己积攒下来的金钱能轻松拿下十块这样的玉,现在却指望一个才被你掏空了家底的穷光蛋买下来送你?” 日月冥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恼怒,或许真让陆饮星戳破了自己幻想,抛下接头时间地点后立马转头离开。陆饮星还未来得及阻止,日月冥一路下楼骑上马跑远了,劝说了这么久还像头倔驴一样不听,陆饮星也懒得再管随他去了。 为了见郭岐道,日月冥不得不绕一大圈路,心怀忐忑推开房门时家中空无一人。日月冥在院中静坐到晚上,看似一直盯着池中小鱼,其实时不时扫过大门等待郭岐道回家,一想到郭岐道是为了买下和田玉在外做工才能晚归,日月冥心中酸涩甜蜜得能冒泡,起码郭岐道真的是爱他的不是吗? 在陆饮星质问中日月冥逐渐看清了自己内心,他决定只要郭岐道真将这块玉送给他,他就愿意放下过去一切拿出自己全部家当,从此隐姓埋名和郭岐道好好生活,甚至他可以和郭岐道一起外出干活养家。 当明月高挂静得只剩风声时郭岐道终于回来了,他看见院中发呆的日月冥时愣了下,很快又挂好笑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半年吗?” 日月冥连忙起身想要迎接,声音中带了些自己都没意识的娇嗔:“你不想我吗?” “想,想。你有看我给你的信吗?”郭岐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日月冥今天莫名热情很多,倒是让他受宠若惊。 日月冥没想到对方会提及这个,好在郭岐道并没有多问,日月冥含糊将话题带了过去。之前的被褥都被郭岐道洗干净拿去晾晒了,如今家中只有一张床可供睡眠,日月冥不禁暗自得意,清了清嗓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啊你家都收拾好了?那好吧,勉强同意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郭岐道笑笑应下,“你不介意就好。” 日月冥往里面挪了挪留出位置,郭岐道顺势躺了下来,小床顿时变得拥挤,两人肌肤不可避免贴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日月冥甚至能闻到郭岐道身上淡淡的酒味,旁边这么大的热源想忽视也难,日月冥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他贴近郭岐道手开始不规矩乱摸,郭岐道无奈抓住日月冥作乱的手说:“今天我有点累,早点休息吧。” 郭岐道背对着他睡已经让日月冥够不爽了,现在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日月冥将郭岐道踢下床的念头一忍再忍,压着火气问道:“你什么意思,上次你说不行,这次你还不行,是不是你对我没了兴趣?” 郭岐道转了过来,眼皮已经在打架了,说话也有点有气无力,“没有,我只是太困了。” “不准睡!我问你,你存了多少钱了?那块玉还差多少?”日月冥扯住郭岐道手臂左右摇晃,颇有不说清楚不准睡觉的气势。 郭岐道脑子不是很清醒,混沌地回忆起来,“嗯...大概一百两吧。” “一百两?那你这怎么够买啊?我问你话呢,说话!”日月冥火气直冲脑门,快一个月了才攒一百两,与剩下的欠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按照这速度根本不可能还上。日月冥怀疑郭岐道是不是吃准了自己喜欢上他了所以根本不在意了,越想越阴谋论猜疑郭岐道是不是第二天就找老板退定金了。 但是日月冥不知道的是一个月赚一百两已经是平常老百姓不能触及的高度了,日月冥随便接手的一个单子就有几千几万两,但是郭岐道干的都是正经营生,短时间赚大钱基本不可能。现在日月冥一看就在气头上,郭岐道现在连睡意都被搅没了,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急和他解释,于是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们那儿的猫咪真多啊,好多信鸽都不肯去,明天我带你看看我新培育的,它是唯一一只能将信送进去的信鸽。我还给他取了名叫猫薄荷,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叫他吗,因为鸽子对于圣墓山的猫咪来说就像猫薄荷一样诱人...” 日月冥不耐烦打断,“够了,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鸽子和猫就是食物与猎人的关系明白吗?” 郭岐道觉得自己嘴真笨,日月冥明显被他说得火气更大了,干脆闭上嘴不吭声了,日月冥看着郭岐道不说话装孙子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起身越过郭岐道摔门而出。郭岐道无奈去追日月冥,很显然日月冥将明教潜藏技术练得炉火纯青,郭岐道不过是晚了几步,再出门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日月冥身影了。 长安城西市吉祥客栈大厅处,两个西域商人打扮的男子坐在角落低声交谈,“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回来就垮着脸?” 日月冥撇开头,语气不善地低声警告:“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陆饮星呲牙笑看起来相当欠揍,日月冥的脸色愈发阴沉。 前几日日月冥如约赶了回来,但明显表情不太好,整整两天都没和陆饮星说话,陆饮星咬牙切齿骂他没良心,在别人那儿受了委屈把火撒他身上。距离初七还有三日时间,陆饮星和日月冥用了这段时间调查清楚了周围情况,尤其是最新的外来人员,今天是线人与晦日约定的见面日期,陆饮星潜伏在客栈外观察客人,日月冥则是潜入楼上包房探听,最终确定了晦日与线人在二楼左手第三间房内,日月冥看见了晦日手上一闪而过的猎杀者标记。 陆饮星和日月冥在大厅等待晦日下楼,打算跟踪他到人烟稀少之地再动手,不过很快楼上传来小厮的尖叫声,陆饮星刚想起身查看却被日月冥按住,仔细一看周围食客竟然都摸出了刀剑同时朝楼上看去。有一小部分人随着老板上了楼,陆饮星和日月冥用茶杯隔开周围人打量警惕的眼神,有个人冲下来对着一名食客耳语,那名食客打了个手势,大厅大部分人竟都涌上二楼,留下包括日月冥陆饮星和其他五个不明所以的群众,两人对视一秒,心有灵犀地离开客栈在外面找了棵视野较好的大树观察客房内场景。 两人定睛一看客房里躺着两人,右边的人脖间被插入一把匕首,左边的人胸口处有一根银针,银针根部乌黑,一看就是沾了毒。 日月冥陆饮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的计划竟然被莫名打乱,谁能想到他俩在房间能打起来还一起嗝屁?日月冥回忆刚刚场景,皱眉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两人死得有点蹊跷?” “你也这么觉得?那匕首无论是插入角度还是力道都很不对劲,不像是被人刺入,而是...” “远处瞄准飞刺?” “不管怎么样死人都不会说话,我们得抓紧在风声走漏前进行下一步。”陆饮星挠了下脸上贴的假胡子,又转过头得意地询问:“怎么样,我今天这身帅不帅?” 日月冥木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头没脑回道:“很久没见你穿正常衣服了,还挺稀奇。” 好吧,这话一出陆饮星也不怎么高兴了,嘟囔了一句男人衣服哪有女人的好看后就赌气不和日月冥搭话了。 次日两人一早就收拾好行囊出发,快马加鞭出发前往阁中长老住处,将添油加醋的信偷放在桌子上,陆饮星将计划小小修改了一下,仅靠他俩去解决这么大群人属实有点棘手,如果能让朝廷来呢? 值得一提的是在两人准备离开之际听到了旁人交谈,听说昨天突然来了天策军搜查吉祥客栈和郊外一座宅邸,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这时他俩才明白朝廷早就在晦日行动路线上安插了暗探,如果当初他俩跟踪暗杀晦日恐怕会一起被埋伏在路上的天策军捉拿,虽然凭借他们身手应该能够逃脱,但是后续麻烦只多不少,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一丝庆幸。 日月冥问道:“看上去有人在背后帮我们,你觉得是谁?” “无所谓,不如祈祷一下他不在后面那场被一锅端的会议中。”陆饮星笑嘻嘻回答,显然没放心上。 后面计划没出什么岔子,长老对最近阁中成员接二连三失踪死亡已经惊疑许久,现在这些信被陆饮星日月冥暗送上去果不其然引起了阁中大乱,有几个长老馋晦日位置许久,自发揽下后续处理事要以生死存亡关头要求阁中其他成员速度前往五台山开会,事关性命自然有不少人前往,日月冥将开会时间地点泄露给朝廷,后面天策军连同凌雪阁血洗了猎杀者,江湖上存在数十年的组织一朝之内顷刻覆灭。 日月冥和陆饮星成功摆脱了猎杀者枷锁,看着远处厮杀的人马陆饮星询问日月冥后续打算怎么办,日月冥思考了下回道:“先回圣墓山吧。” “好吧,那我该去取唐无月小命咯!好兄弟,后会无期。”陆饮星拍拍日月冥后背头也不回离开了。 日月冥数着人头,确认当初自己拟定的名单里的人都死在这里后才走,距离约定的半年还有最后一个月,他先回圣墓山看看郭岐道给他寄的信,等时间一到他再回扬州,路上他可以尽量延缓一点给郭岐道多点时间。 ....... 日月冥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信鸽,食指戳在信鸽温热柔软的胸脯上,“你怎么不会说话呢?郭岐道为什么不能培育一只学舌鸟?” 他当初回来推开房间门发现书桌上堆满了信,信中内容都大差不差只是简短描述了一下最近发生的趣事和在信的末尾表达对自己的想念和期待他的回信,但日月冥依然将其视为珍宝,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如今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下十日,日月冥认为没什么必要再回信,反正过几天就能直接见面,有什么话到时候说出来就好。 日月冥扯下兜帽调整好表情敲响了门,门缓缓打开,不过开门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人,日月冥幻视周围确认这里就是郭岐道的家,心里暗想会不会是郭岐道为了买玉砸锅卖铁最后连家都一并卖出去了? 开门的人不难看出有波斯血统,但又完美地融合了中原人柔和的面庞,或许是身体原因,面前这个少年苍白的皮肤病态的泛红,风一吹就止不住咳嗽,轻而易举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日月冥放轻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知道上一任屋主现在去哪了吗?” “上一任?”少年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一点,“你是说岐道哥哥吗?他就住这里呀。” “你说什么?”日月冥脸上的笑容彻底笑死,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吓得少年后退了一步,将身体缩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