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学的老师们教导有方
沈茉到了仙乐宫，就被闻昭拉着去看她们排练了。这场晚宴就在彭家园子里办，却是分成了两块，一块是西洋式的，一块是传统中式的。仙乐宫的舞女自然被安排在了西式晚宴，而苏玉林则是在中式晚宴表演。“这次陪梁翰来的有两个日本人，一个是大连红丸制造厂的头目，一个是政界的，他们想跟彭家的港口合作走私红丸，你说这事梁秋河知道不知道？”闻昭站在沈茉身旁，满是恶意的笑着。经过他们的调查，发现梁秋河从未参与过他父亲的勾当，甚至之前他带警务厅的人去港口找常青麻烦，结果遇上日本人，就跟日本人干了起来，也完全是发自本心。用闻昭的话说，梁秋河可能还是个爱国青年。“北洋大学的老师们教导有方。”说起这事，沈茉也想笑。自从她揍了梁秋河之后，梁秋河就没再找过她的麻烦，只是他这个人，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盛气凌人，反而有些萎靡。“你觉得这个人能用吗？”闻昭突然双目灼灼的看向沈茉。“用？你想用他来做什么？”沈茉总有种闻昭在打她主意的感觉。“当然是帮我们干日本人，顺便干他爹也不错。”闻昭笑意更大，还把沈茉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我可不去色诱他，回头常青知道了，小心扒了你的皮！”沈茉早已习惯这混人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任她打量。“切，扒我的皮那是三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了？”闻昭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嘴角却撇了一下。“三爷的姨太太又找你麻烦了？”前些天就有一个漂亮女人，跑到仙乐宫指着闻昭的鼻子骂，说她是狐狸精，把她先生给迷的不着窝了，还是沈茉带人将她赶走的，结果那女的连沈茉也一起骂。看在程三爷的面子上，沈茉没有对她动手，只是赶走了事。“没有，只是……我觉得三爷可能，可能对我有些腻了。”闻昭又笑了一下，沈茉却觉得她这笑还不如不笑。有时候她跟常青过的太甜，反而会忘了身边的人其实各有苦楚。程璟之除了正妻，还有四房姨太太，他最大的孩子已经十岁，最小的尚在娘肚子里，算上没出来的，总共九个。这也是闻昭不愿意做他姨太太的原因。“这些女人要么是家里安排的，要么是别人送的，为了让程家人丁兴旺，他照单全收，然后便像老黄牛一样卖力耕耘，好让那些女人给程家多生孩子，而我，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那个。”当初听闻昭说这话时，沈茉就从中读到了一丝苦涩，可这是闻昭自己的选择，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现在看她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心里不免难受。“其实这样也好，我们本来就不该有这种关系，他做他的程三爷，我管我的风部，乖乖的做他的手下，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这样就足够了。”闻昭收起那丝哀愁，又变回了她冷艳逼人的模样，看向舞台上排练的舞女们。(1800珠第二更)谢谢表姐，我正愁怎么弄头发呢很快闻昭就上了台，一遍遍纠正那些姑娘的舞姿，严厉的像个母夜叉。可在她的纠正下，那些女孩一遍比一遍跳的更好，闻昭一样会给与她们赞赏，让那些姑娘很是高兴。“今天的晚饭下午三点就要吃好，之后去彭家院子准备，有问题的尽早提出，别该上台了又说不能上，到时候我可要扣你们工钱的！如果演的好，彭家财大气粗，赏钱肯定不会少，到时候也会分给你们一半，好好跳吧。”这话一说完，那些姑娘们全都高兴的叽叽喳喳起来。以往她们出门跳舞，赏钱他们只能分到两三成，这次是去彭家，还能分到一半，那肯定有不少钱了。闻昭由着她们闹腾了一阵子，才再次让她们整队，还亲自加入她们，一起排练了几支舞蹈。到了下午，沈茉早早就被闻昭抓着化了妆，盘了头发，直到沈茉看起来像个勾人的妖精，闻昭才罢休。“你可是咱们仙乐宫的门面，这门面自然要好好装点。”沈茉无法，换上准备好的宝蓝色刺绣旗袍，裹上薄貂绒披肩，坐上车去了彭家园子。晚宴是六点开始，他们这个时间来不算早，毕竟其他献艺的班子也到了不少，已经摩拳擦掌的开始准备了。这场宴会，天津的名流来了大半，谁也不想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机会就是钱啊。然而对沈茉他们来说，机会就是命，某些人的命。闻昭领着一大群舞女，自然脱不开身，沈茉却是带着钱小云，在彭家园子里走动。那些班头到处走走，刺探别家的情报也很常见，只要不是乱跑到主人家的住处，彭家的仆人便也不太限制。沈茉却主动找了彭家的仆从。“我表妹蒋筝是你们二公子的同学，也住进了园子里，我有些东西要送她，麻烦您给我指个路。”那仆从见沈茉虽打扮的明艳，却自带一股不凡的气派，而且跟住进他们家那位漂亮的蒋小姐，还真有几分相似，便殷勤的带着沈茉去了蒋筝住的那座小洋楼。彭家园子太大，即便沈茉是仙乐宫的管事，走动多了也会遭人眼，尤其她的模样看起来太过勾人。可带上蒋筝就不一样了，二人是表姐妹关系，让住进来的表妹带表姐逛逛园子叙叙旧，就完全说的过去了。沈茉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还特地带了一套珍珠首饰过来。在那座小洋楼大厅里见到沈茉，蒋筝很是讶异。她怎么也没想到沈茉也会来彭家参加宴会。而且，还打扮的这般明丽动人，光是她那些男同学，一个个都看似不经意的到了楼下，有人装作看书，有人装作闲谈，实则目光都落到沈茉身上。“表姐！”蒋筝还没开始打扮，依然是一身素净的校服袄裙。“小筝你还没换衣服，正好，我昨天忘记给你配套的首饰了，要不我帮你打扮打扮？”沈茉带着自以为温和的笑容，看向了蒋筝，却不知她这一笑到底迷了多少人的眼。蒋筝明显愣了一下，却很快就甜甜的笑了起来。“谢谢表姐，我正愁怎么弄头发呢。”别是发现了她跟宋顺……蒋筝带着沈茉上了楼，那些燕京大学的才子们，目光也跟着这一对姐妹花飞上了二楼，还算漂亮的钱小云彻底被他们无视了。一听到关门的声音，一帮人迅速议论起来。不外乎就是打探蒋筝的表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么漂亮，哪怕打扮的那般妖艳，却丝毫不给人艳俗之感，只觉得明艳不可方物。只是蒋筝已经上了楼，他们便抓着一个来楼里打扫的佣人问了起来。“那位太太啊，她是仙乐宫的大管事，带人来演出的。”这仆人言语之间也带着几分向往与尊重，可见她并非什么风尘女子。一群男学生又松了口气。等再次看到三人下楼时，蒋筝也换好了衣服。因为沈茉穿了宝蓝色，蒋筝便选了另一件浅藕色的旗袍，配上她自己带的兔毛披肩，倒是很搭。她额前刘海被斜着分开，用珍珠发卡固定住，垂在身后的辫子，则从上到下点缀了星星点点的珠花，看着素净清爽，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再配上不算浓艳的妆容，整个人有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这倒是让蒋筝那些男同学看花了眼，原先目光都集中在沈茉身上，现在却分了几个到蒋筝身上。他们平时只能看到蒋筝穿校服，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打扮起来，没想到居然这么漂亮，而且那身形……有些人已经失态的吞口水。毕竟一下子见到两个如此诱人的美人，谁又是柳下惠呢。沈茉日日在仙乐宫，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反而是蒋筝，有些不自在，怯怯的朝几个同学笑一下就跟着沈茉出去了。“其实我来到彭家也没怎么逛，他们说这园子里景致好，都是一流的园林大师设计的，这回正好跟表姐一起走走。”蒋筝裹着披肩，小步的跟在沈茉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沈茉找她不止是逛园子这么简单，别是发现了她跟宋顺……“我也是早听说彭家园子漂亮，这还是第一次来，我又是这个身份，不好到处走，就只能沾小筝的光了。”沈茉笑的毫无破绽，带着钱小云一起，和蒋筝在彭家园子里逛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座园子确实设计的极为精巧，蒋筝住的那个区域，全是西式设计，零散的分布着几座漂亮的小洋楼，大片的草坪与修剪成一团团的冬青，看着整齐而舒适。而过了一条河之后，则变成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沈茉听着一座亭子里传来熟悉的大鼓声，苏玉林竟然已经唱上了。走了一大圈，该看的都看过了，沈茉给钱小云使了个眼色，钱小云立马说要去看看仙乐宫的舞排的怎么样了，就独自离开了。随后沈茉就带着蒋筝，干脆也去那亭子里听起了大鼓。此时已近黄昏，不少宾客也到了。沈茉看见了穿着青色长衫的常青，正带着宋顺往她这边走，边走边跟宋顺说着什么，宋顺偶尔点点头，不过片刻，他们就到了这处亭子。常青绷着一张要吃人的脸，到了沈茉旁边，对蒋筝挑了挑一条眉毛，蒋筝就很识趣的让开位子给常青，她则坐到沈茉身后去了。与宋顺并列。这位太太请放心，我会照看好小筝的宋顺坐在那凳子上全无表情，看也没看蒋筝一眼。蒋筝却是看了好几回宋顺，见他毫无反应，便也继续看向台上的俊美男子。表姐说他叫苏玉林，声音清亮好听，她听了也觉得不错。“喜欢小白脸？”宋顺声音很低，却还是被蒋筝听见了。蒋筝瞄了宋顺一眼，他肯定算不上小白脸，那张脸虽然有几分清秀，却因为太冷，看着凶神恶煞的。蒋筝假装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听大鼓。“不是台上那个。”说着，宋顺的目光往亭子外瞥了一眼。蒋筝还是看过去了。彭浩川正站在亭子外，带着清浅的笑容，默默的看着她。见蒋筝看过来，彭浩川进了亭子里，宋顺麻利的站了起来，将那个位子让给了彭浩川。作为彭家这场宴会中最不起眼的角色，给彭家二公子让个位置，对宋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可蒋筝的脸色却一下子难看起来。“你怎么没穿那件洋装？”彭浩川不客气的坐在蒋筝身边，看向了她。蒋筝这才注意到，彭浩川今晚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原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夺人眼球，已经有不少年轻女子看了过来。“无功不受禄，你能邀请我来参加宴会我已经很感激，又怎好收你的礼物，那件洋装我没上过身，回头我还你吧。”蒋筝语气中满是客气，如此明显的拒绝，反倒让彭浩川笑了起来。“你不穿是对的，旗袍才更适合你，今晚还有场舞会，我想请你做我的舞伴。”面对彭浩川灼灼的目光，蒋筝瞟了一眼宋顺，却见他正靠着一根柱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可恶。“我不会跳舞。”这是实话，蒋筝确实没学过跳舞，也没什么羞于承认的。“我教你，趁着舞会还没开始，我们去练练？”说着，彭浩川的手摸向了蒋筝的，只是看蒋筝还在犹豫，又讪讪的收了回去。宋顺眼中的嘲讽更重了，重到蒋筝不看他都能感觉到。“好吧，我跟我表姐说一声。”蒋筝话刚落，沈茉就转过了头，这一会蒋筝这边的动静她可都留意着呢，她没想到彭家二公子居然对蒋筝有意思。“没事，下午耽误了你不少时间，晚上跟你同学一起好好玩，别乱跑了啊。”沈茉绷着脸，很有些语重心长。她们晚上的任务很危险，她不想蒋筝因他们而被连累，她跟彭浩川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希望她能听进去。“这位太太请放心，我会照看好小筝的。”看着眼前与蒋筝有几分相似的漂亮女子，被身旁的男子紧紧抓着手，彭浩川笑的温和。沈茉和常青一起起身，跟彭浩川寒暄了几句，而后彭浩川就带着蒋筝往河对岸去了。宋顺垂着眸子，跟上沈茉和常青，也离开了亭子。华灯初上，彭家园子真正的热闹了起来。整个园子里到处张灯结彩，各色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穿梭其间，互相寒暄着，试探着，又或密语着。沈茉和钱小云已经将园子里大致的情形全部告诉了常青几人，他们便依照沈茉给的提示，又去踩了几个点，这才回到宴会中去。